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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新加坡,真正的贫困是罕见的,但相对贫富差距仍然很大

在新加坡,真正的贫困是罕见的,但相对贫富差距仍然很大

《在新加坡,真正的贫困是罕见的,但相对贫富差距仍然很大》内容简介
在新加坡,真正的贫困是罕见的(🥇),但相对贫富差距仍然很大

上周,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再次声明,保留李光耀故居(🖲)是父亲李光耀的决定,“我身不由(🧓)己。”实际(🍠)上,有关新加坡国父李光耀的故居是否(🌅)保留的(🐬)争论已延续几年。在2015年李光耀去世后,李显龙主张保(🐞)留故居,其弟弟妹妹李玮玲和李显扬主张拆除故居,以免成为“供人崇拜的遗迹”。李玮玲和李显扬(❄)认为,李显龙保留故居是借李光耀的光环扶持自(👶)己的儿子进入政坛。但李显龙称,其儿子对政治并无兴趣,而且认为所谓“借(🐱)李光耀的光环”是可悲的。

李光耀故居之争在表面上是李氏家族内部的矛盾,实际上也反映出新加坡所面临的不平等挑战。新加坡从一个弹丸小国快(🛴)速发展成为发达国家(🈺),新加坡普通居民能够负担得起交(👇)通、食品和住房,这一切堪称奇迹。但是,这一“社(🏺)会契约”越发遭到贫富(👓)分化和相对剥夺感的挑(🔦)战。英国记者尼古拉斯·沃尔顿在新加坡生活多年,他在《寻迹狮城》中写出了新加坡的(㊗)奇迹之处以及其将面临的挑战。沃尔(🎵)顿认为,新加坡在新世纪(🏗)所面临的挑战不会比其独立以来的五十年更轻松。在高度全球化的世界背景中,新加坡社会将如(⏱)何解决不平等的挑战?以下经出版社授权摘选自《寻迹狮城(🤶)》,小标题为编辑所加。

原作者 | [英]尼古拉斯·沃尔顿(焦静姝 译)

摘编 | 徐悦东

《寻迹狮城:新加坡的(🏃)历史与现实》,[英]尼古拉斯·(🚉)沃尔顿 著,焦静姝 译,索·恩|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(🦋),2020年8月。

新加坡公民生活的三大“社会契约”:交通、食品和住房(📑)

就在尼尔街((⚓)Neil Street)将与(🦐)广东民路(Cantonment Road)交会的地方,我路过吉祥红龟粿(Ji Xiang Confectionery)。这家甜品屋位于一座醒目的、桃红加奶油色的巨大组屋的底层,门面也就比墙上的洞大一些。但别看它其貌不扬,其实声名远扬。它的特色甜品是(📡)一种用糯米粉、椰奶和糖制成的发亮并(✒)带有图案的黏嘴小甜点(🐲)。新加坡人从四面八方前来,选购(🐖)一份被精美装盘的礼盒,其中传统的(🗞)口味(🍆)有花生味、玉米味、(🐦)芋头(🕊)味和咸豆沙味。就我个人而言,我觉得这东西实在不好吃:太甜、太黏,简直就是为了塞牙而设计的。但排队购买的新加坡人络绎(🚕)不绝。这种食品就像一个黏稠的提示器,提醒我作为一名外籍人士,我的生活与口味和广大新加坡人之间有一道鸿沟。

普通新加坡公民的生活是围绕该岛社会契约的三大支柱构建的:带空调的地下捷运网、朴实简陋的小贩中心和高高耸立的HDB组屋。由于该国的居民忙于发财致(🕳)富,他们期望生(⏲)活的这三个基本层面——交通、食品和(🦊)住房——可靠且能负担得起。

但这一社会契约似(🏤)乎不如以前那么坚实了。矛盾的是(🤕),随着新(🗯)加坡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,她的大部分居民却开始有相对不富裕的感觉。一捆捆1000新元的钞票(🏈)也无法(🍇)阻止全球有关不平等的讨论冲上她的热带海滩。这一讨论在新加坡尤其火爆,一方面是因为该岛相当(🎲)富裕,另一方面是由于整个国家建(🏞)立在(🏙)明确的精英主义基础上。

而一连串关于金融巨头(🚈)炫(🚖)耀财(🔴)富的报道也加剧了这种紧张局势。2017年4月,当地一家餐厅的老板盖瑞·林曾被指控嘲讽一名出租车司机的财富状(🎯)况,当时司机拒绝了他抛出的1000 新元的钞票。“你看看,谁叫我这么有钱,我(😜)也没办法啊,”他在视(🚬)频里说道,“你是成不了大事的。你知道你为什么是(😬)个出租车司机吗?因为你(👑)成不(😨)了大事。”社交媒体上舆论沸腾。林的餐厅在网上成了众矢之的,遭到了(🎀)网友一连串的愤怒攻击。盖瑞·林为了适(⛲)当地表示懊悔,也为了缓解局面,让(🏾)自己的餐厅为出租车司(🖋)机们提供免费的饮食。1

尽管如此,引发人们对不平等现象感到不安的,不只是一些超级富豪(⛱)的粗鲁行为。它还涉及社会契约的三大支柱——交通、食品和住房。尽管新加坡(👍)人(👆)被告知自己已经实现了真正的富裕,但这三个方面恰恰代(㊗)表了(🗞)实现这一愿景道路上的玻璃天花板(🗂)。

先从交通说起。捷运系统运行良好,公共汽车也都准时(🗄)运营。当你下了交通工具,通常有一个有遮(🕐)蔽的步道为(🕎)你阻挡倾盆大雨,直到你的组屋或鲜货市场门前。而且交通费用很便宜。与其他富裕的城市相比,连出租车的费用都很低廉。市民也许会抱怨捷(🌀)运列车的(🌂)机械故障妨碍了列车的平稳运行,但这里的大多数人并没有(🚜)与伦敦足以塑造人个性的公共交通对抗过,更别说在高峰时段在雅加达或曼谷出行了。尽管当地人会抱怨,但新加坡的公共交通除了空调(🐵)温度调得太低,确实廉价且高效。像Grab或者优步(Uber)这样的打车软件又让打车出行变得更加(😲)便宜。

新加坡。

但不是(🚔)所有的外籍(😙)人士都对这里的公共交通系统表示赞赏。倒霉的英国人安东·凯西(Anton Casey)就是一个例子。他觉得公共汽车对于他儿子来(✋)说太脏太乱了,而且他很讨厌有些出租车司机的特有习惯。尽管如此,新加坡(🌡)人不但没有接受凯西先生有建设性的批评,反(🥎)而将他驱逐出境,而他的老板也解雇了他。这不公平吗?公平得很。

安东·凯西是全球最令人反感的一类人的典(🐿)型代表。他(🔫)不但是个银行家,而且引用一个金融业(🍙)同行在《每日邮报》(Daily Mail)上的话说,还是一个(🦃)“白痴”。他和他的儿子之所以会乘坐公共交通工具,是因为他的保时捷暂时上不(📺)了路。他把一张公交车的照片放到社交网络上(🐫),然后加了一个标题:“爸爸,你的车去哪儿了,这(🎺)些穷人都是谁?”他抱怨说,他不得不下车洗掉“公共交通工具的恶臭”。他将一位出租车师傅称为“智障人士”。随着他奢华而自鸣得意的生活细节逐渐被曝光——包括他与(⛏)前新加坡小姐的婚姻——死神针对他的审判开始了。他匆忙乘坐飞机(经济舱)逃往澳大利亚。尽管他低声下气地向受辱者(🕍)及公众道歉,仍然无法平息众怒。在21世(💱)纪的第(📜)二个十年里,人们对银行(🚿)家(😒)普遍缺乏(📂)同情,即使是在热(🐅)爱金融、对贸易开放的新加坡。尤(🥦)其是当这个银行家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那(👬)种煽动者可能画出(💛)的漫画形象的时候(🕹),更是如此。

安东·凯西的行为让人们注意到,新加坡存在一条巨大而几乎不可逾(🈁)越的鸿沟,这条鸿沟横(🏾)贯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大多数人和拥有私家车辆的少数人之间。德意志银行的一项研究表明,一辆中型(🚯)汽车在(🍔)美国或者英国可能卖到24000美元,但在新加坡要卖到90000美元。当你看(⏸)到一辆劳斯莱斯或者法拉利经过时——在新加坡的某些区域(♓)豪车相当常见——你大概可以推测出车主为此花费了上百万甚至更多。

外籍银行家不是唯一受到责难的人。有钱有势的新加坡本地(🖐)人也像土狼一样,怀着对同胞的同情之情照旧开着自己的迈凯伦(MclLarens)和阿斯顿·马丁(Aston Martins)飞驰而过。而公众最大的愤怒则(🏟)朝向该地区来自中国和印度尼西亚的超级富(🥥)豪。民众的愤怒情绪被2012年一起致命的交通事故点燃。在罗彻路(Rochor Road)附近的红灯路口,一辆法拉利599GTO以每小时178公里的速度侧面撞上一辆出租车。

出租车司机和车上的乘客——一(🌵)名日(☔)本妇女,连同肇事的跑车司机马驰,当场丧命。新加坡的汽车所有权制度建立在拥车证(Certificate of Entitlement,COE)的(🐬)基础上。事实上,拥车证是为期10年的汽车驾驶执照,可以随着(🎽)车辆的出售进行转让。当一辆车车龄达到3年,那它的执照就只剩7年,而车的价值也会相应降低。10年之后,执照过期,不管车有多花哨多昂贵,都(🤑)不能再上路了。然后它会被运到其他地方出售。10年期的拥车证每年都会进行拍卖,而价格也一路飙升。早在2009年1月,B组车(1600cc或者97kw 以上的车辆)的拥车证价值200新元,到2017年11月(🏨)8日,同类拥车证的价格涨至57414新元。2017年的金(🛰)额与2013年1月的峰值(96210新元(🔟))相比,已经算是很便宜了。

一方面,拥车证控制了(🚥)新加坡人拥有汽(🆖)车的数量。这里很少出现严重的交通堵塞,而且绝对不会像其他东南亚国家的新兴城市那(🏆)样,路上尾气熏天、摩托车(🌫)劫匪频繁出没。TomTom导航仪公司公布的一组数据显示(🚂),雅(😠)加达位列世界最拥挤城市的第二名,曼谷位列第三,新加坡则位列第55名。另一方面,由于只有11%的新加坡人可以拥有自己的代(👞)步车,对大部分新加坡人而言,私家车的(🤯)拥有权越来(🍠)越明显地成为一(🏠)块玻璃天花板。用新加坡英语来(⏯)说,这叫“可望而不可即”。新加坡的交通服务当然很优质,但当大众高(🈵)尔夫在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代表着一种无法(✊)获得的奢侈品时(🔙),难免会让人产生挫败感。

社会契约的下一个支柱是食物。鲜货市场和无处不在的小贩中心是大多(📃)数新(🖍)加坡人就餐的主要去处。你可以用(🚴)纸巾占个座位,对着海南鸡饭、菜头粿或是一盆营(🔨)养丰富(🍶)的牛蛙粥大快朵颐,吃完后还有一个70 多岁的服务员来收盘子——他想在退休之后明智地存些钱,而所有这(🛀)些劳动也就能赚几个零钱。除此之外,吃饭贵得离谱。一想到要(👓)在外面吃饭,而且要开瓶酒,能让你在冷气十足的房间(📱)里冒出汗来。我在超市里看到,一小篮(日本)草(🚀)莓能卖到70 新元;我也曾带(🥅)着负罪感喝过20 新元一瓶的啤酒;如果发现一瓶不错的红酒售价在40 新元以下,那简直(☕)是捡(🕜)到大便宜了。这样的价格让现实扭曲,让游客惊讶。诚然,这样的招待标准可能会符合不少外籍人士对(🕹)饮食的期待,但这毕竟是少数人的标准,与一个典型的当地公民能负担起的标准之间有很大一段距离。

社会契约的第三个支柱就是住房了。新(🎵)加(📝)坡大约85%的人口居住在公共住房里(通常拥有时(🐵)长99年的租约),而少数富人喜欢类似高档(😒)度假村的私人别墅,这些别墅拥有无边游泳池以及像“皇家角”和“纳西姆摄政王”这样的名字。华彬汉美登顶级公寓可(🍛)以将崭新的(🏊)兰博基尼通过电梯运到你位于15层的公寓里,让坐在客厅里的客人,以及楼下171路公交车上的可怜“穷鬼”们都(🥧)看到。翠城新景是由31栋、每栋6层高的住宅楼组成的乐高丛林:实话说,与其说它是相互连(⛸)接的格局,不如说它(🛷)就是一堆摞起来的积木,但那都是小细(🥄)节。无论如何,这(😷)座令人瞩目的巨大建筑群(⤴)于2015年荣获了世界建筑节的年度最佳建筑大奖,它的(😰)风格和它获得的名望可是一个(☝)四方形的混凝土HDB组屋可望而不可即的。

新加坡组屋。

私有房(⛺)产的业主们不但可以住在梦幻般的建筑里,享有网红度假豪宅,还能因地产价格的通货膨胀获得巨额收益。新加坡安全港(🥢)湾的地位让亚洲其他地区的热钱像潮水般涌入当地的房地产市场,这也是因为其他(✋)国家的法治没有那么牢靠,而货币的波动像季风一样。那些有幸拥有私人房产的人的银行账户(🙅),因此增加了几百(🌼)万收益(其中一些很快流入保时捷和法拉利经销商的口袋里)。HDB组屋的价值也有所上升,但其租赁者却被挡在玻(🧤)璃天花板的另一边(🗯)。

在新加坡,真正的贫困是罕见的,但相对贫富差(🌆)距仍然很大

这与西方世界经历的社会不平等不甚相同。在新加坡,人们显然正活在梦(⬆)中。历经50年(💊),这里从一个丛(💊)林密布的后殖民地国家变成世界上最富裕(👶)的国家之一: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年的数据,新加坡位列人均国内生产总值(💋)的全球第(📽)三名,仅次于(🐿)卡塔尔和卢森堡,领先于文莱、挪威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。而这个国家没有从地下挖掘大量的碳氢化合物,也没有为那些从(🐢)人民手中(📬)窃取财产的盗贼们提供零税收的便利。一个典型的新加坡人所拥有的经济保障和物质财富,远远超出他父母辈的想象。在这里真(⚽)正的贫困是很(💺)罕见(🌚)的。

然而这(🛣)个典型的新加坡人也很愤怒。因为大众所能期待的物质水准和无法(🛴)穿透的玻璃天花板另一边的少数人所能享受到的物质水准之间,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。新加坡反复强调自己的教育系统处于世界领先水平,但众多高级职位却由(🚴)外籍人士和在国外镀过金的本地人占据,这也让(🔏)新加坡人难以接受。这些人可以享受普通(🔥)人买不起的汽车、公(👜)寓和餐厅服务。而这种不平(🈚)等的感觉还与世代更迭有关。对于建国一代而言,工作、财富和(😗)安(🖌)全都代表了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乌托邦(🎑)。如今的年青一代穿梭(👈)在令人眼花缭乱的(🔷)购物中心里,黏在他们(🍬)方寸大的屏幕前,从没有面对过与上一代相(📡)同的困(🈳)难。因此他们想得(🐢)到更多的东西,但没想到一头撞上了玻璃天花板。

经济学人智库(🆕)(Economist IntelligenceUnit)发布的调查(📵)结果显示,2017年,新加坡已是连续第四次入选全世界“最昂贵的城(🌆)市”。这样的调查结果通常会在当地(🎦)媒体上刊登,并传达出官方对外籍居民喜好葡萄酒(🍛)和公寓生活的半否认态度。2014年在国会(🧚)就预算案辩论时,新加坡副总理尚达曼(Tharman Shanmugaratnam)明确指出,下列消费属于外籍人士的特有开支:“进口奶酪(👾)、菲力牛排、博柏利雨衣、剧院里的最佳四连座、四人份三(🥣)道菜的高端晚宴。”言外之意就是,新加坡的生(🥦)活成本并不高,只要新(🛅)加坡人能满足于公共交通、小贩中心和HDB组屋。但我不确定这个信息在(🚹)公民中的反响达到了尚达曼的预期。

如今不但在社会契约的三个方(🍹)面都存在着明显的玻璃(🥃)天花板,作为新加坡社会基石的(😭)精英主义管理机制也开始受到质疑。“国民的素质决定了国(🌏)家的产出,”李光耀曾说,“区别就在于,你如何(📇)挑选国民,如何训练、组织并最(🛬)终管理他们。”这句话的意思是,如果(🤛)你足够优秀,你就能找到工作,而言外之意是,在这样一个(📪)狭小的国家(🙎)里,没有无用之人的(🚋)容身之地。

然而,即使没有富裕的西方外籍(🏸)人士和超级(🛥)有钱的亚洲人,研究也证实了一种印象,即新加坡社会只有在某个不可渗透的社会顶(🦇)层之下,阶层才是流动的。新加坡虽然有85%的人居住在公共住(🏴)房中,但一项研究表明,那些住在私有房屋、在顶尖大学读书(👔)的人,更愿意和跟自己条件差不多(🚍)的一小(🥉)撮人亲近。上层人士的特权不断被(🍂)他们所处的社交圈强化,而上层以外的人则感觉受到了排斥。这一现象在当今(🐇)世(👡)界并不罕见,但在新加坡尤其具有破坏性(🎮),因为这个国家如此之小,而且(🈷)它对流动(😌)性和精英管理做出过公开承诺。一项调查表明,60%的年(🥋)轻人考虑移居国外以寻求工作机会,并使自己可以负担得起生活开支。

在李光耀去世后的几年中,媒体(🛠)上出现的(🐺)一段插(🏿)曲加剧了人们对新加坡精英(🐱)主义文化的担忧。这段插曲以李光耀遗嘱中的一项条款(🐐)为中心,表现为李(Ⓜ)氏家族的不睦。遗嘱规定,家宅必须在李光耀死后拆除。这一要求一部分出于隐私考虑,但另一部分,也是值得赞(✅)赏(🎄)的部分,是他害怕死后围(🍞)绕自己形成个人崇拜。虽然大多数新加坡人对于他们(🙄)这位前领袖抱有极大的尊重,但(📨)新加坡鲜有街道或雕像纪念他。李光耀(😕)也许(🦑)是一位伟人,但他的家族(🎣)不应该因此沾光。

李光耀故居。

李光耀的(🎂)住所是一座可爱的(尽管是被腐蚀的)五居室平房,位于欧思礼路的黄金地段,那里曾经是一片种植园。(报纸估计,这块地皮如今价值超过2000 万新元。)2017 年,关于这处房(📥)产的处理问题以一种颇为轰动的方式登上新闻头(🖕)条。李显龙总理的弟弟和妹妹(👷)联合发表声明,称自己的胞兄“将自己对权力和个人声望的欲望与李光耀的遗产牢牢结合在(🤦)一起”。如此一来,他试图违背父亲(🔇)拆除家宅(💗)的遗愿(李光(🖊)耀年迈后一直照顾他的女儿李玮玲已经不在那里生活了),希望借此提升自己的形象。他们(🆎)还称,李显(⛽)龙试图建立一个政治王朝,并表示“不管(🆗)是以兄长还是领袖的身份,我们都不信任显龙”。而李显龙总理在国会面前则明确否认了这(🎹)些指控。他说自己的儿子对政治没有(🆖)兴趣,并开玩笑说,如果他在13 年的总理生涯后还需要通过一座房子来(🐐)借用父亲的“光环”,“我也太可悲了(🆓)”。

不管这些声明和总理的反驳是否属实,这场内讧能在公众面前展开本来就已非同小可。这件事情随后主要(👄)通过Facebook的帖子形式继续发酵,很有可能进一步削弱公民对新加坡政治权力(📯)与利益(🏍)无涉以及精英化本质的信心。这也就意味着,公众不再相信新加坡社会中政治权力(🤐)与利益无关,并且保有精英化本质,甚至开(📁)始质疑政治阶级的合法性。

对社(😨)会不平等现象的愤怒正在对新加坡的公共生活和政治生活产生影响,博客和社交媒(🚾)体成为新(🈚)加坡人发泄不满的最常用和最新的方式。一些(💶)人对外来人口的(🚪)敌意越来越大,无(💙)论(📃)这些人(🌃)是外籍专家、家政工人还是亚洲“那些在Instagram上炫富的富二代”。有人抱怨说,西方的外籍(🥞)人士占有了最好的工作,家政工人把公共交通工具弄得乱哄哄的(你试着坐一下174 路公交车,该车往返于武吉知马和菲律宾人周日的多功能会面场所幸运商(🐵)业中心)。新加坡三分之一的常住人口都不是本地人,要平衡三(🤴)个阶层——本地公民、高技能的外籍人士和低技能的移民——之间的利益不(🌎)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国人为先党(Singfirst)的网站(口号是“公平社会、强大家族、自信人民”)指出:“在过去的50年(🦊)中,新加坡人沦为了不断追求经济增长的(😗)附属品。”这是(🍻)在明确地指责人民行动党的“精英主(🤡)义”政策将新加坡变成了财富和(🏈)收入高度分化的不平等(❕)社(😘)会,而(🐝)且这一政策还使介于贫富之间的中产(👆)阶级人数不(📶)断减少。指责罗列出的事项还没有结束:一方面,税率旨在扶(🏑)植外来的跨国公(👷)司和外籍员工;另一方面,压榨(🍯)低技能劳动力的(🎭)工资,造成人口过度拥挤。此外,国民服(🏥)役的要求对新加坡本国男子(👲)不(🏋)利。它宣称,新加坡如今亟须将整个经济增(🎵)长模式与“跨国公司和外国劳工”分离开来。与此同时,成功(😠)申请到“永(📵)久居民”身份的外国人人(🔊)数大幅下降(永久居民拥有大量福利待遇,但没有正式公民身份)(😺)。由于申请条件中要求“充分融入当地社会”,而且对申请资格做出评判的评委会由(😈)当地人组成,2016 年76% 的申请被拒,而在2009年申请失败的比例仅为30%。

从政治层面来看,国民日益增长的不安定感引发了戏剧(🦔)性的后果。在2011 年的新加坡(🧤)大选中,人民行动党的支持(👏)率(😃)从75.3%下降到60.1%,而人民行动党总统候选人在五个选区中(🤱)只赢得35.2%的选票。人民行动党在2012年和2013年的补选中再度失利。在新加坡人(🍴)看来,这无疑称得上一场(😗)大地震。用新加坡政策(💏)研究院的许(😮)林珠(Gillian Koh)的话来说,新加坡正演变为一个“赢家和输家”的社会,这种模式下的政治就体现为“人们对于现行政治机构和(🧓)领导人的信任被削弱,因为人们认为是体制造(👦)就了他们” 。

如何解决新加坡的外劳问题?

政府的应对策略(⛎)是提供咨询,并将经费拨给低收入人群(🙌)。这一分析思路与世界其他地方的政府不(🌞)谋而合,大家都(🖊)意识到,有一群人更能接受一个开放的全球化经济所带来的挑战,而另一群人更想(㊙)要地方保护,两者之间存在分歧。在新加坡,低收入人群被称为“老街坊”。同时政府还(🍎)采取一些措施确保新加坡公(🏼)民享有优先选择工作的(🌫)机会。按照所谓“公平考量框架”的规定,该举措旨在“加强新加坡人(🍵)为核心的劳动力队伍”。2016年人力部部长林瑞生说,为实现这一点需要双管齐下。首先,因为没有做(💔)出适当的努力,强化企业就(🔒)业人口中(🎠)新加坡人的比例,100家企业将受到更加严格的审查。这其中20%的企业后来(🐆)对用人(🐳)政策进行了完善,但剩下的企业仍然处于林先生的严格观察之下。其次,那些以公平和进步的方式在人力资本运作方面起到示范(🕳)作用的企业,将(🧦)受到政府优待。

而单纯从逸(🦎)事和个人层面出发,我的很多外籍朋友突然发现,不管他们的资历(⛲)有多优秀,也不管他们所在的行业本地(🍫)优秀人才多么缺乏(♍),他们都被排斥在了有关职位的竞争范围之外。每当(🍡)我们周三(🧕)晚(🐐)上聚在一起,在足球训练开始之前更衣的时候,我那些来自英(👽)国、荷兰和澳大利(⛲)亚的(📜)朋友都会大声抱怨,自己在招聘时不得不(⏪)跨越了怎样的重重障碍。然后他们会沮丧地摇摇头,说这些公司在浪费了两(🤫)到三个月(🔻)的珍贵时间后,最终还是不得(🌋)不从国外(🔎)引(🗾)进人才。

与此同时,从量化的层(🌬)面出发,岛上的非公民数量经过多年的增长后,突然开始发生逆转。1970年(🍦),新加坡外籍劳工的数量占到全岛人口的3.2%;2010年,这个比例则是34.7%。2008 年,外来人口的数量达到每月19万人,涨(😃)幅近20%,而新加坡公民的人数则只增长了1%。尽管这一年的表现尤为突出,但在其他年份,外来人口的数量每年都在稳定增长(增长率通常在两(💬)位数),直到2012年那次决定性的选举为止。外来人口的增长率就此开始稳步下降。到2017年,人数大(🚚)幅减少,达2.7万人。

被削减(👑)的大多是高技能的劳动力,这种劳动力不光在新加坡,在全世界都很稀缺。印(🐦)度软件和服务业企业行业协会(Nasscom)称,新加坡(🚩)签证的通过率近年大幅降低了。2017年该协会主(🎳)席R. 钱(🚐)德拉什卡称(💯),当前受雇于新加坡的印度技术人员不到1万人(🎴);而过去几乎每年都要发放1 万份工作许可(🧀)证。但事实上劳动力市场对于IT员工的需求是持续上涨的,仅2016 年第四季度,针对该项(📿)技能(📿)的招聘启事数量就增长(🈂)了30%。

尽管(🎶)在其他(💡)国家(🌐),也不难找出(🐣)针对移民的类似政策,但对于新(🎈)加坡而(💏)言,这一人数规模(👙)的下降造成的影响比其他国家要大得多(🐍)。美国在特朗普总统的领导下开始限制绿卡的发放,但美国本土仍(🐠)有大量可以使用的内部资源。随着脱欧进程不断推进,有些人也许会谴责英国在欧盟的移民问题上和自己过不去。但尽管如此,英国境内仍有6000 万人口和多元化的经济。但新加坡就不是这样了,别忘了,它是漂浮在全球化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舟。如果需要(😔)船员来修理船帆或(⛰)者补充航海技能,她未必能在本土居民中找得到这样的人。新(😊)加坡的(🛫)奇迹显然离不开跨国公司和国际高技能流动人才。政府很难在劳动力市场(🔗)的需求与国民利益、国民感情(因为在社交媒体的新(🌔)时代,人人都能发表意见)之间找到平衡点。

之所以如此,一部分原因是新加坡一直以来假装自己的面(😋)积比(🎳)实际的要大。确实,它的劳动力市场腹地延伸到了几个同心圆以外,超越了它的国界:第一个同心圆囊括了来自马来西亚边境新山市(Johor Bahru)的日常通(😜)勤者;第二个同心圆(🌤)囊括了特别是巴淡岛和邻近的(🈳)印度尼西(✍)亚廖内群岛的工厂的工人,这些工厂实际上是国内工业低成本的延伸。除此之外,还有来自印度尼西亚、菲律宾和缅甸的外籍家政工人,以及来自孟加拉国和印(🔟)度的体力劳动者。印度等地还会输送高级技工,从事新(📬)加坡人(👧)如今很回避的重工业一类的工作(📏)。最后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外籍专家(📚),处在技能链的顶端。

新加坡的外籍劳工。

要改变劳动力市场结构当前的平衡(🕧)状态不可能一(🍞)蹴而就,还需要高度集权的政府用有形的手加以引导。高技能的(🚉)外籍专家,以及雇用这些人的金融机(😍)构和跨国公司,一直处在新加坡经济价值链上游最顶端的位置,因此对这一部分人口数量加以限制,必然会对新加坡高端经济的维(🌪)持造成实实在在的影响。而在劳动力技能的另(🧥)一端,对外籍家政工人数量的限制将会引起极大的争议,他们默默无闻的劳动对于新加坡家庭的正(🌡)常生活至关重要。然而正如政治经济学家琳达·林((📀)Linda Lim)指出的(⛷),经济学规(🌶)划师们需要校准劳动力的供求关系,以确保激励机制不会偏向外国劳工。

这其中包括建筑业,((❎)由于新加坡人不愿意从事该行业内的工作)外来劳动力大量涌入,并(🛰)造成该行业长期处于低收入低生产率(🐑)的状(🛁)态。此外,由于引(🎖)入外籍家政工人太容(📹)易,国家从未设立专门照顾老年人的服务部门。马凯(⛱)硕教授也(👮)认为,轻松就能获取的外(🎏)来劳动力对新加坡经(⛩)济产生了不良影响,并加剧了社会压力。“这就像一种鸦片,”他对(🐣)我说,“你引入外来劳工,然后外来劳工轻而易举就(✴)增加了(🍘)你的国民生产总值。但这也造成了社会问题。如果你想早上搭乘火车,却发现捷运列车里已经(🗳)人满为患。”

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政府也在努(🆚)力保护(🐪)本国移民工人的权利。2016年,印尼总统佐科·维多多(Joko Widodo)宣布,他希望为印尼的外籍家政工人提(⛅)供更好的培训、资格认证、正常的工作时间和住宿条件,提(🌵)高他们的待遇标准。不用说,他也希望在新加坡务工的125000名印尼籍的家政工人可以获得更好的待遇。菲律宾政府也明确表示,新加坡(🛍)需保障菲律宾务工人员的工作条件(⛺)。少数新加坡人用恶劣的方式对待(🈵)自己家中的帮佣,这些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。

2017年3月,林俊宏 和钟瑞凤因虐待40岁的菲律宾家佣赛尔玛而入狱。在15个月的时间里,他们只给她吃白面包和方便面。在逃到移(📻)民避难所之前,赛尔玛(🅱)的体重(🐺)从49公斤掉到了公斤。而另一个案例则是一名中(🗜)介向一个可能的雇主抱怨说,某个特定的外籍家政工人很难找到工作,原因是她(🥠)坚持要求每月休假两天。“她是来工作还是来度假的?”中介如是(🍷)说。我们身边辛勤(🛷)工作的外籍家政工人,每周工作7天,全年无休,包括圣诞节和复活节,而有些家庭的墙上就(😑)悬挂着十字架和(🎢)其他象征基督信仰的标志。

达士岭组屋(🌸):新加坡对不平(🚅)等(🖋)现(✡)象的反击?

就在吉祥红龟(🔰)粿的对面,穿过广东(🍰)民路,有一片在公共政策实验下诞生的有趣(🌚)建筑直耸云霄。七座布满斑点窗户的建筑拔地而起,每一座都像一块大概50 层楼高(🚓)的多米诺骨牌,建筑与建筑之间由两座灌木丛生的天桥连接。总的来说,在一块不超过两个足球场面积的地皮上,这一建筑群构成了世界上最高的公共住宅(🔚)建(😢)筑。达士岭组屋 内有1858套豪华公寓、数千可移动的轻质混凝土墙体,还被赋予了新加(😍)坡政府满满的希望。达士岭组屋项目是(💱)政府对日益(🔨)增长的不平等现象的反击行动之一,旨在向新加坡公民展示,公共(⛲)住房也可以令人神往。任何人只需购买一日通票,就能乘坐电梯到达(🕥)50层的高空天桥,尽(🧐)情欣赏新加坡乃(🆒)至印度尼西亚的瑰丽景色(桥的另一半则供(😜)楼(🕚)内居民使(🐘)用)。正如新加坡其他地方,这里的天(🥅)桥也不仅仅是(⏩)一条步道,而是一座真正的花园,人们甚至可以在这里找到(👅)这样的标识:禁止露营和赌博。天桥(⚓)边缘有两层围栏将人(👦)们挡在(🎖)一组轨道后面,用于架设玻璃清洁装置和(🕧)防止高空晕眩(🐗)。

达士岭组屋。

2010 年8 月,李显龙总理在达士岭组屋的55 层向全国人民发表了国庆献词。恰如其分的(⛹)是,在献词中李显龙总理强调了政府的目标是“让所有新加坡人都能享受经济增长的果实”。他还提到国民关于移民问题的“合理忧虑”,谈起完善服务(🛸),包括更有设计感的HDB组屋。

极尽奢华的达士岭组屋确实满足了一切设计师的愿望。它向世人证明,卑微(🔂)的HDB组(🌨)屋可以一点儿都不卑微,它(🏹)能冲破那层阻隔在85%的居住在公共住房内的人和一小群富豪之间的玻璃天花板。这一点确实令人钦佩。但事实上,这一项目却无意中强化了一种认识,即一部分新加坡人可以像买彩票(🌉)中大将一样得到不公平的奖励。

在达士岭组屋刚建成的时候,有5000人缴纳了10新元的申请费用希望(📢)得到其中一套住房。中了头彩的人在头五年里不允许进行房屋买卖,但五年过后,很多人从交易中获得相当可观的收益。这也许正反映出,这个如此优质和重要的楼盘(🌪),其初始售价低得多么不切实际。2004年(😀),5套(🏔)新出售(💿)的公(🐭)寓售价在345100新元到439400新元之间。2016年,其中一套公寓的售价达到112万新元,这创造了HDB组(💽)屋交易史上的记录(🐅)。在此之前(🐛),至少(🎆)有10套达士岭组屋的公寓售价达(🍪)到了7位数。事实上(🐬)一个房地产分析网站在2015年就指出,从达士岭组屋获取一套公寓(📚)的概率堪比买彩票中大奖。从象征意义上讲,这很难用以强调新加坡社会天生具有公(🍐)平性。

达士岭组屋是政府美化社会(🌱)契约的起点,如今整个新加坡都在按(📧)照国民不断变化的期待改头换面。比(🗑)如位于小岛北部的榜鹅地区。这里被重新开发成为热带度假胜地,北岸海湾 这样的时髦HDB组屋与旁边全设施配套的宝家轩(ATreasure Trove)这样的私宅比也毫不逊色。双子瀑布以“新式的(🕝)行政公寓”为卖点,其宣介称,在“风情无限的(🚓)榜鹅海滨”,“每天早上醒来,眼前都是一个热带天堂”。还有一个(🥩)以狂野西部为主题的榜鹅牧场,混凝土小屋被涂(🕡)成马车的样子,前面有一个用假草皮填成的马的雕像。你也可以(📻)到疾驰马厩((🛡)Gallop Stables)骑马,玩一种叫(📟)“足球高尔夫”的游戏。

如果你肚子饿了,可以前往螃蟹之家或梁吉签名(Leong Ji Signatures)就(🏇)餐,只需路过(🏘)两个浑(🏎)浊的绿色水滴形池塘——里面(🍹)的(🈁)乌龟仰头望着天,喘息着。居民们骑着租来的自行车,在海边的木板上摇摇晃晃地(🔄)前行,没几十米就停下来调节一下手机里音乐的音量。在榜鹅海滩((🎏)Punggol Beach)(🐁),曾有几百名华人在日占期间的肃清行动中被杀害,如今这里被奇异的圆石头覆盖着。

而离榜鹅海岸(😡)不远,位于柔佛海峡中(😚)间的实龙岗岛如今被重新命名为科尼岛(Coney Island)。新加坡(👲)政府非常慎重地(🍪)尝试更新社会契约,以满足新一代(💟)人的需求,这一代人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习惯于面对各(🍽)种不确定性。这背后传达出来的信息是,不只是买彩票中大奖的达士岭组屋住户才能实现Instagram 上的豪宅梦:每个人都能享受度假村式的生活方式,不管你是恼怒者还是自满者。

原作者 | [英]尼古拉斯·沃尔顿

摘编 | 徐悦东

编辑|罗东

导语部分校对|李(⛑)世辉